2015年3月8日 星期日

雲中大東

身困斗室之中,心想出外遊玩。本性仁,略欠智,故較樂山。友人隨興邀我方夜上山,本因瑣務而煩躁的心,一時間也寬了,問准家母後起行。

他說雲低,上大東山或有機會一睹雲海日出。攀大嶼之峰多遍,知道落空的成數較高,登山時也一抱太大期望。可以有一晚逃出狹室,以天為房頂,以草為牀,以樹為壁,就已經很感恩了。

從伯公坳上,走那熟悉的石級。半片明月時從雲隙間探出頭來,反射的光線已足夠引路。坐於石間小休,關掉頭燈,讓眼睛習慣黑暗,欣賞朦朧下的荒山。鳳凰山峰高聳特立,雲片浮於山腰處,像一個腼腆姑娘,用紗紡掩著半張臉,含羞迎客。山腳一條昏黃的長蛇,是車兒穿山之路。遠方天泛橙黃,通明之處,知是城區所在。

再上便入雲了。上不見月光,下不見漁火,就連前路也不見,憑經驗和感覺而走。濕泥滿路,腳旁的草蕨也滿是水珠。與友人一直按前人開出的依稀小徑,直攻上頂。

上峰了。峰是開揚的,但完全入雲,所以不辨西東。狂風不息,濕氣夾著風勢使人格外寒冷。好不容易架起營帳,掛上營燈,殘光不住搖曳。營幕跟營帳不住互相拍打,啪啦啪啦的,徹夜未息。水珠滲過布帆,不時滴在身上。開始的一兩小時還在擔心營幕,後來發覺風是不會停的,擔心也沒有用,就當作是給營帳的一個考驗。但在又濕又冷又有無止風聲的夜裏,任你有多累都不會入眠的。這分明就是睡眠剝削實驗。

預計五時起床準備煮早餐、看日出,但起床的前提是你要有睡過。眼光光的聽了一夜風聲,打開營帳,仍是那一片白茫。罷了,繼續閉目吧。

約莫六時,風稍稍緩了半個多小時,這一定是山神的恩賜。好好把握這段時間入夢,淺淺的終於可以睡上一個睡眠循環。八時了,友人也是醒來的。「不如走吧。」

天是明的,但太陽伯伯躲起雲後。你有本事便飛上雲層看,沒的話就待在這山頭乾吃風。花了半小時草草收起營幕營帳,覓路下山。憑記憶找回上一晚上山的小徑,一步一步的走。風仍然是很大,把口水鼻水都從口中鼻中吹出來。與友人相隔一、兩步,談話要用吼的;多隔一、兩步,就聽不見他,也看不見他了。濕氣極重,整塊鏡片都是水珠。草草抹了一次,沒十秒便又重佈水珠。沒耐煩的把眼鏡脫下,反而走得更小心翼翼,滑的次數比前行的友人更少呢。後來一直到雙東坳才可勉強把眼鏡重新戴上,但前方的路仍然一片迷矇。

往梅窩方向下山,一路上也遇不少山友,心想「除了我倆還有傻人大霧上山」之餘,也暗暗佩服他們的毅力。也有有心山友是沿路撿垃圾的,敬佩之情便更深了。雲層逐漸逐漸稀薄,從雲變霧,前方的路慢慢的變得清晰起來。轉眼便入南山林裏,沿車路走至碼頭,空肚走了約莫三個小時,終於吃得快餐店的早餐。雲中大東之行至此而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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