絕筆

我還記得那夜的哭泣。

曾經有過一個很想愛惜、很想保護的人。我向她伸出了手，她卻縮起來。然後有人告訴我她跟他戀愛了。我覺得被騙，儘管沒有人想騙我。但那時的我很愛她，我忍得了痛。我以為我明白她縮手的原因。

那夜的哭泣。我對自己說，不要再愛吧。既然她拒絕。既然她已有了愛人。

*

那夜你哭著跟我訴說最愛是誰。那時的我卻覺得真相不打緊，我只是想知道我們可否相愛。自私的我儘管知道自己愛意已退卻，仍撒了這世界上最大的謊，騙了這段短暫的愛情過來。「試一下吧。」我對自己說。內心深處卻知道自己根本不可以。

我們就這樣相愛了，儘管你沒有向很多人承認過這段情。你我相愛著，卻隔著些距離。彼此無語相看，不知道是誰在等著誰。明明只有兩步之遙。

我以為我已經向前走了一步。我以為你也向前走了一步。誰知道，你走前，是為了我可以向你跨出餘下的那一步。看著那道底線，我停住了；你眼裏的失望，我卻沒能看到。

*

忙碌的日子使我們沒能多談心事。究竟還是我對這段感情太有信心，不知道女生總愛亂想。我以為我們已經有了足夠時間在一起，卻不知道你總覺得不足夠。原來你一直在掙扎，原來你一直有不安；我不知道。

我還道你不習慣相愛。我想拖你的手，你總推說太多人。但你卻會把我倆的合照放給人看。我很迷惘。你總在思前想後，你總在考慮；我不明白。

終於有一天我們面對面坐著。你搬出了很多人，媽媽、教會、導師等，你說怕讓他們失望。你又說我太好，你覺得自己幫不了我。到最後又說其實統統都沒所謂，是你面對不了神的責備。我不懂得回應。我想憤怒，卻又找不到理由怪你；我以為我們說好了。

那天晚上一通電話，你又堆砌出其他說話。我開始覺得煩厭。到底那一個才是你不快的原因？你說認為自己沒有用，我只想講，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為我做些甚麼。為甚麼你要這樣想？或者是我不懂表達愛吧。但不要緊，因為那時，我發覺自己原來已經沒從前那樣愛了。

*

那天我們一起喝茶，如常的聊著天，把玩著琴行的鋼琴。清脆零落，我的左手跟你的右手，奏著歌，然後把情意放入墳。

在你的房間裏，你宣佈愛情完結。但你哭著。你很不捨。其實有誰捨得？但你想要的，我做不到。我自己比誰都明白，我是不會相信你所相信的。

我想，或者分開真的比較好。這個也是我想要的吧，不要讓你痛苦下去，不要讓你掙扎下去。

說過多少遍，只想你快樂。

你問我，可以做朋友嗎？朋友，就只朋友吧。

*

朋友。你無比關心著這個朋友。你仍然深愛著這個朋友。你知不知道你讓這個朋友很難受。因為這個朋友只想跟你做朋友。

這個朋友或者真的做得太絕，但是他必須承認，自己已經不再愛她了。朋友的心裏很難受，因為他不想再欺騙人，給人一個希望。既然要分開，為何不決絕一點。

朋友。

*

你說這一刀很痛，我明白。我也被人砍過。那一刀比這一刀更利落，更簡潔。

但你的回答也令我很痛。為甚麼要怪那幀照片？那只令我覺得一路上傷你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。又為甚麼要揭我的刀疤？那些事，你知道些甚麼？我知你怪我沒興趣看你喜歡看的，認同你所投入的，但這與舊人不相干吧。

但也不打緊吧。反正你要恨的、你要妒的、你要想的、你要求的，我怎樣說你都不會改變。

就讓我一直沉默著。就讓這一切沉澱著。

*

曾經深愛著，你叫我放手。
我試著放手，你拉回了我。

我緊抱著你，你叫退了我。

我不愛你了，你哭得斷腸。

最後我狠下心把情絲斬斷。

逼不得已承認感情的脆弱。

這個世界，誰想做壞男孩。